何时才能修建一公里的文学高速公路?
阿来、扎西达娃等一批少数民族作家在这里成长起来
记者:从1981年《民族文学》创刊至今,您认为这本杂志存在的最大价值是什么?
叶梅:《民族文学》从1981年创刊至今,已经28年了。如果加上筹备的时间,基本与改革开放30年的时间相吻合。创刊以来,《民族文学》认真贯彻“双百方针”,始终坚持“二为方向”,不断推出精品力作,发现培养少数民族文学新人,成为繁荣发展我国少数民族文学,培养壮大少数民族作家队伍的重要园地。28年来,《民族文学》共发表包括诗歌、散文、小说、报告文学等作品4000万字;培育了一大批作家,包括现在知名的扎西达娃、阿来,都曾经在这本刊物上发表作品,并且成长起来。
有一点我们很引以为自豪,我国全部的55个少数民族作家都相应在《民族文学》这个阵地发表过作品,这不仅丰富了我国新时期文学画廊和当代文学,而且彻底告别了千百年来许多少数民族没有自己书面文学、作家文学的历史,他们的第一代书面文学作家从这里起步登上中国文坛。《民族文学》正是这一伟大历史进程的直接参与者和见证者。
即将出版的《民族文学》11、12月的合刊本将是一个改革开放30年来的民族文学作品的大集合,它从民族作家的视角来审视我国的改革开放和民族地区的发展、进步,见证了中国改革开放30年来民族文学的成长历程。
记者:与其他文学杂志相比,《民族文学》的特色或者说他的与众不同之处在哪里?
叶梅:作为唯一一本全国性的、以汉族文字出版的少数民族文学杂志,从唯一性上看,其地位是不可取代的。而在文字上,目前我国用民族语言写作的民族依然大量存在,如蒙古语、藏语、维吾尔语、哈萨克语,为此我们专门设置了翻译作品栏目,加大了容量,并开办过两个翻译作品的培训班、改稿班,鼓励母语创作。
在我国55个少数民族中,还有22个人口较少民族,每一个民族的总人口在10万以下。这些民族的创作者在全国范围来说,影响力可能并不大,但对他们这个民族来说,这些人就可以称之为这个民族的“鲁迅”、“巴金”,影响着整个民族的思想和文化。我们对这一部分创作者也十分重视,特意开辟了《22个人口较少民族专刊》,去年和今年成功举办了改稿班。一个赫哲族的创作者名叫孙玉民,他就曾两次来参加改稿班,我印象十分深刻。他们的作品别开生面,散发着异样的气息,是真正原生态、发自内心的写作。
《民族文学》是一个“播种机”、一把“金钥匙”
记者:在近30年来的出版历程中,《民族文学》累积了怎样的影响力?
叶梅: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,在党和国家的关怀下,《民族文学》应运而生,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高度重视。习仲勋在《民族文学》创刊10周年时,特给本刊寄来贺信称:“民族文学创刊是我国社会主义文坛的一件盛事,对我国少数民族的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。”著名社会学家费孝通先生赞扬本刊是“一个播种机、一把金钥匙”,“不断把社会主义文学的优良品种洒遍了少数民族地区的山山水水;打开各民族优秀文学遗产的宝库,继往开来,古为今用,在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中迸发出独特的光辉。”
而我个人对《民族文学》的影响力的理解,从综的方向来看,可以从一个故事说起。我曾听说,一个世纪以前,在一个信仰伊斯兰教的地区,一个传教士印发了大量宗教小册子宣传自己的教义。由于这些小册子与当地的伊斯兰教信仰相冲突,这些小册子几乎都遭到销毁。但他一直坚持着,有人不理解,他说:“我散发100本,即使有99本被烧掉了,但有一本可能被好奇的人偷偷地收藏起来。如果有一天他的后代发现了,就会认识到,我的祖先曾经与这种文化有过某种深刻的联系。”民族文学的传播也是如此。我们的杂志,其影响可能不在当下,而是在下一代人或者再下一代人。
从横的方向看,《民族文学》对于推动我国对外宣传工作有一定作用。目前,我国对外传播的渠道还是很有限的。我曾经到过罗马尼亚,尽管中国文学这些年有了很大的进步,新作层出不穷,但那里翻译的依然是老舍的《茶馆》。《民族文学》在西方所有图书馆、大学都有收藏,它能够成为传播我国少数民族文学作品的载体,看到这本杂志的人,通过里面的文字,可以认识到现在的中国。据我所知,一个专门研究中国当代少数民族的意大利人,就是通过我们的杂志对这方面产生了兴趣。
《民族文学》不是迎合主流文化的市场化杂志
记者:在传媒市场化潮流之下,《民族文学》的自己的定位有没有改变?
叶梅:《民族文学》始终是一本以发表民族作家原创性作品为主的杂志,它是传播少数民族文化、培养少数民族作家的一个重要阵地。在它的定位里,从来就不是迎合主流文化的市场化杂志。从当下来看,以科学发展观来重新审视和把握《民族文学》的作用,加强意识形态建设,《民族文学》的阵地作用依然必不可少。
事实上,《民族文学》市场化也许得不偿失。我个人认为,在目前的文化体制改革中,核心的环节就是要把握好定位。一部分要划归为公益事业,一部分要彻底市场化。
记者:您本人既是《民族文学》的主编,也是一个著名的少数民族作家,您认为目前纯文学杂志的生存环境如何?
叶梅:现在市场化媒体很多,各种诱惑五花八门,而《民族文学》是一个比较清贫的阵地。我们的编辑部不到20人,来自10多个民族,他们坚守在这里,本身就是一种了不起。
我认为,在当下,以《民族文学》为代表的纯文学杂志,都应该受到国家的扶持,所有这些杂志加起来一年所需要的费用最多也就两千万元,而在偏远山区修建一公里的高速公路,动辄花费上千万上亿元,我们何时才能修建一公里的文学的高速公路?